電視劇《神之鄉》的背景,今天農曆六月廿四 ,歷史首次的大溪大拜拜停辦一年,聖帝公今年在線等祝賀🧨 🧨
疫情緣故,今年取消了大溪大拜拜,藉由現正改編臺灣原創漫畫《神之鄉》的電視劇,來分享劇中滿滿的大溪元素!
#大溪信仰重心普濟堂
《神之鄉》主軸,以桃園大溪百年廟宇普濟堂祀奉的關聖帝君作為主要背景。關聖帝君不僅是大溪人口中的聖帝公,也是在地的信仰重心,每年農曆六月二十四日當地的社頭會為關聖帝君公祝壽,俗稱「大溪大拜拜」。
每年遶境隊伍會從普濟堂出發,沿著和平老街離開大溪老街區,主路線按照桃園市立大溪木藝生態博物館分享的資訊:普濟堂→出街→月眉→田心→美華→三層→頭寮→竹篙厝→內柵→三板橋→入街,沿著中央路再回到大溪老街區,出去的路徑稱為出街,回來的路徑則是入街。
#在地團體組成的子弟班稱社頭
王識賢在《神之鄉》飾演聖恩社的社長,劇中的聖恩社便是社頭,是大溪人對參加六月廿四迎神繞境的團體稱呼。
目前大溪當地共有三十幾個社頭,早期社頭多為同業組成,例如:
▪ 月眉地區早期農友們組成的社頭:農作團
▪ 大溪街區商人們組成的生意人社:興安社
▪ 大溪木器同業組成:協義社
▪ 大溪最老社頭之一,源自於到九份從事金礦開採的工人:同人社,每年普濟堂關聖帝君的神尊,便是搭乘同人社的神轎出去遶境。
#劇中的命名小彩蛋
#這題是純個人推測
▪ 聖恩社:感謝網友補充原作者的原意是「聖帝公的恩澤」,而大溪普濟堂主祀的三聖恩主大溪普濟堂主祀的三聖恩主,分別是關聖帝君、孚佑仙祖(呂洞賓)、九天司命(灶君)。
▪ 林一心的角色與當地的社頭「一心社」同名,但感謝網友補充劇中的一心跟一德,是根據大溪的一心里、一德里命名。
▪ 片中主要的人物線圍繞在「夏」天龍一家的家族故事,跟每年農曆六月二十四日的季節性相同。
#彩牌是社頭的重要標誌
《神之鄉》第八集聖帝公的下下籤中,聖恩堂因木雕師王大義(黃鐙輝飾演)失手造成大火,他冒死也要守護的彩牌,便是社頭的精神象徵。
各個社頭出陣,不僅比人數陣容,也要比文物的華麗,身為木器之鄉的大溪,便在彩牌的雕刻下愈趨精緻,展現著社頭的門面與經濟能力。
因木雕彩牌是各社頭的珍貴文物,不會輕易外借,故《神之鄉》的劇組耗資了二十多萬打造劇中的聖恩社彩牌。
#與木藝生活息息相關的陀螺文化
大漢溪作為轉運茶、樟腦、木材等物資的重要樞紐;板橋林本源等大家族遷居大溪後,奠定大溪木藝發展的基礎。陀螺便是從木藝文化延伸的木製童玩,是大溪的重要元素代表,許多廣場的石牆上都有一顆顆陀螺的雕刻。
《神之鄉》裡也時常出現陀螺的元素,其中大陀螺文化是源自從事雕刻業的簡武雄見到孩童在打小陀螺,興起大人也可以打大陀螺的創意。
1981年甚至成立大溪鎮陀螺俱樂部,並在福仁宮廟前廣場舉行陀螺王表演賽,過去大溪人都在福仁宮前打陀螺,直到政府將福仁宮廟前改成石板磚,陀螺不易旋轉,才逐漸移至普濟堂前廣場。
福仁宮也是《神之鄉》的阿薰跟一心一起許下長大舉將軍願望的地方。
#一起六二四舉將軍
大溪社頭所稱的「將軍」,是「大仙尪」或「神將」,為一種由人穿戴的大型神偶,標準大仙尪身長約成人2倍高、光頂著罩子就是非常吃重的工作。
從《神之鄉》劇中,可以看到舉神將分為三個階段的練習:
①練習基本步及體能鍛練
②穿上孟宗竹架練習步伐
③添加最外部的戰袍走陣頭
遶境當天的將軍得為神轎隊伍開路、護駕,我們熟悉的大仙尪有黑白無常、千里眼和順風耳等;大溪普濟堂因主祀神明是關聖帝君,關平和周倉是大溪最常見的將軍!
#帽子歌后鳳飛飛的故鄉
《神之鄉》第三集秘密基地的誕生,以鳳飛飛的〈心肝寶貝〉一曲摹寫女兒夏曉滿(盧以恩飾演)渴望家人注目的心情,同時也是致敬鳳飛飛故鄉大溪的象徵。
鳳飛飛的故居位於福仁宮旁,是當地人口中的「後尾仔」,地形錯綜複雜像個迷宮,這裡有個口號:1座福仁宮、2個迷宮巷、3間土地公廟和8口水井,第五號水井還擁有當地的聰明水傳說,飲用這口井的人家,都會金榜提名。
以上,是個人觀看神之鄉 The Summer Temple Fair一劇中的小小心得,本週將迎向第十集大結局,而今天就是農曆六月二十四,可至 大溪大禧 Daxidaxi 粉專:109年大溪普濟堂關聖帝君聖誕慶典暨遶境儀式關公online開播中,線上祝聖帝公生日快樂!
👉 【電視劇專題 • 神之鄉】神之鄉裡的六月廿四關聖帝君詳文:
https://ekangwoman.com/the_summer_temple_f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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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藩為剿太平軍四次陷入絕境 卻終死於清廷之手|知史百家
歷史春秋網
曾國藩以一介書生而成為軍事集團首腦,鎮壓太平軍挽救了清王朝,四次遇險,最終均有驚無險,於是成就了一代名臣。
曾國藩(1811-1872)字伯涵,號滌生,1811年11月26日(清嘉慶十六年十月十一日)出生在湖南省長沙府湘鄉縣南一個名叫白楊坪的偏僻的小山村裡。他在世時,兼有「中興第一名臣」的桂冠和「曾剃頭」、「曾屠戶」、「賣國賊」的罵名。1853年1月,曾國藩以在籍禮部侍郎的身份任湖南團練大臣,編練湘軍,從此成為太平天國最強勁的對手。曾國藩從一介書生,搖身一變而為一個軍事集團的首領,指揮湘軍四處征戰,最終鎮壓太平天國,挽救了風雨飄搖的清王朝。這也使得他的名聲威望達到頂點,一度官至直隸總督,成為清王朝最為倚重的漢族官員,死後被清廷追贈為太傅,謚號文正。曾國藩雖然取得了輝煌的個人成就,但是在他十幾年的軍事生涯中也並不是一帆風順,其中,有四次遇險差點使得他功業未成而命歸黃泉。
第一次,靖港大敗。1854年2月,曾國藩已練成湘軍水陸兵勇各十營五千人,雄心勃勃地進行所謂的「東征」,臨出發之際,還發佈了著名的《討粵匪檄》。然而,這次「東征」出師起初並不順利。當他還駐軍長沙時,太平天國西征軍石祥禎部就已經佔領岳州、湘陰、寧鄉等地,兵鋒直逼長沙。曾國藩派軍進攻寧鄉,損兵折將,大敗而歸,初戰敗績。然太平軍情報偵察不明,見湘軍來勢洶洶,以為清軍主力將至,連夜撤到靖港等地。曾國藩急忙派軍進佔岳州,以圖扭轉湘北敗局。適逢太平軍湖北援軍大至,與湖南太平軍一道圍攻岳州,殲滅守軍大部。湘軍水陸傷亡慘重,逃歸長沙。不久,曾國藩也抵達長沙,以保全省城。是時,長沙清軍「二三千有餘,僅敷守垛之用」,力量較為薄弱,而且,由於出征以來連連受挫,官兵心驚膽顫,士氣低落,「人自以為必敗」,「聞吹角及火光,皆自驚」,惶惶不可終日。後來靖港民團前來報告說,那裡的太平軍人數較少而且沒有防備,「可驅而走也」,並稱已經搭好浮橋,願意為湘軍助攻。於是,曾國藩決定對太平軍實施反攻,並改變原先制定的陸路進攻湘潭的計畫,於4月28日親率大小戰船40隻、陸師800人奔襲靖港,妄圖僥倖取勝。但是,由於太平軍已作好戰鬥準備,更加上天時不利——風速過快,湘軍戰船無法在靖港停泊,只得停靠在靖港對岸之銅官渚。太平軍順風勢焚燬湘軍水師戰船10餘隻。曾國藩驚悉水師慘敗,急派陸師分三路進攻靖港,企圖挽回敗局。然「陸勇見水勇失利,心懷疑怯」,亦潰散而逃,「爭浮橋,橋以門扉、床板,人多橋壞,死者百餘人」。曾國藩見士卒反奔,親自仗劍督陣,並豎令旗於岸邊,上書「過旗者斬」。可是湘軍兵敗如山倒,士卒都從旗邊上繞道而奔。曾國藩又羞又憤,遂決定跳水自殺,一死了之。幕僚陳士傑、李元度見他支開隨從,神情有異,遂指使「小委員」章壽麟乘小船悄悄跟在他後面,以備不虞。曾國藩行至銅官渚,章壽麟見他跳水尋死,急忙搶救,將其背負船上,與陳、李一起勸回大營。曾國藩靖港大敗之後,受到長沙眾多官員的參劾。他悲觀到了極點,甚至密令弟弟曾國葆買來棺材,準備自殺以謝喪師敗北之罪。幸而湘軍悍將塔齊布率陸師於湘潭擊敗太平軍林紹璋部,獲得大勝,使得咸豐皇帝對湘軍刮目相看,救了曾國藩一命,也正由於此,曾國藩遂在湖南士紳官員中站穩了腳跟。
第二次,湖口慘敗。曾國藩從靖港逃回長沙之後,即進行嚴厲的整軍,將在戰鬥中潰散的營哨兵勇一律裁去不用,僅留下敢戰之士,連他的弟弟曾國葆也在裁撤之列。長沙整軍使湘軍的戰鬥力大為提高。在經過添募新勇、修補戰船等一系列的休整、補充後,湘軍重新發動攻勢,經岳州城陵磯和武昌兩次大戰,給太平軍水師以毀滅性打擊並奪得上游重鎮武漢。咸豐帝被突如其來的勝利沖昏頭腦,賞給曾國藩兵部侍郎銜,並命令他迅速順流東下,進攻江西、安徽的太平軍。湘軍經過惡戰,亟需休整,但是在咸豐帝的嚴旨逼迫下,曾國藩只得硬著頭皮繼續進攻。田家鎮一戰,湘軍再給太平軍水師以重創,使其基本瓦解。湘軍陸師乘勝連陷湖北廣濟、黃梅,兵臨江西九江城下。太平軍方面,由於上游戰局惡化,石達開再度受命主持西征軍務,督師安慶,與猛將羅大綱共同指揮九江、湖口會戰。太平軍在九江、湖口防線深溝高壘,堅壁不出,使湘軍寸步難行。1854年12月8日,湘軍陸師進攻九江,拉開戰幕,但進攻多日沒能破城,形成相持狀態。
1855年1月3日,湘軍水師進抵湖口之八里江一帶,太平軍早已嚴陣以待。兩軍經連日作戰,均傷亡慘重。太平軍用於防守湖口的木簰水城被摧毀,石達開立即重築湖口防線,命人將大船鑿沈載江中,「實以砂石,僅西岸留一隘口,攔以篾纜」。但湘軍也被太平軍的「驚營」戰術弄得疲憊不堪,由驕而躁,急於求戰。不久,戰端重啟。29日,湘軍水師貿然衝擊湖口水卡,斬斷用以攔截湖口的竹篾纜繩,一百二十餘艘長龍、舢板等輕便船隻衝入鄱陽內湖,橫衝直撞,焚燬太平軍大量戰船。石達開抓住時機,令將士在湖口再行設卡築壘,修築兩座浮橋,橋下填上泥土,構築炮台,斷敵歸路,切斷內湖、外江湘軍水師之間的聯繫,準備各個擊破。同時,他出動小划20餘隻,圍攻外江湘軍快蟹大戰船。湘軍水師作戰,必須快蟹、長龍、舢板等大小戰船相互配合行動。快蟹、長龍火力猛,舢板機動性強,這樣大小相依,火力與機動性相結合,才使得湘軍水師戰鬥力較強。但是長龍、舢板既陷於內湖,「外江所存多笨重船隻,運掉不靈,如鳥去翼,如蟲去足,實覺無以自立」。快蟹大船無法應付太平軍機動靈活的小划襲擊戰術,敗退回九江大營。石達開決定乘勝對九江城外湘軍水師實施第二次打擊,以徹底解九江之圍。2月11日,石達開乘月黑無光、天色迷漫之際,命令三十餘隻裝滿引火之物的小划火攻湘軍水師,另派三十餘隻小划圍攻曾國藩的拖罟坐船,搜獲曾國藩的家書、奏章、地圖和咸豐帝給他的上諭。危急之中,曾國藩再次投水自殺,又被幕僚救起,「急掉小舟駛入羅澤南營」。他遙望江內水師紛紛潰散,念及自己慘淡經營數年的水師竟落得如此下場,既羞憤又心痛,欲倣傚春秋時晉國大將先軫的榜樣,策馬赴敵而死,慌得羅澤南、劉蓉緊緊抓住韁繩,眾幕僚寸步不離,經過好一番拉扯勸解才作罷。
第三次,困守南昌。太平軍自從九江、湖口大捷之後,主力乘勝直搗湘軍後方,力爭向上游進軍,收復武漢。湘軍另一頭子胡林翼這時署理湖北巡撫,要求曾國藩撤回在江西的湘軍主力,回救武漢。而曾國藩出於政治上的考慮,害怕被政敵參劾,更害怕受清廷責難,堅持固守江西。他駐紮在南康府,與內湖水師相互依存,繼續指揮湘軍圍困九江,僅派遣悍將羅澤南迴救武漢。湘軍前期陸師的兩大將領分別是滿人塔齊布和漢人羅澤南。此時,塔齊布因久攻九江不下,已嘔血而死。羅澤南一走,曾國藩手上就沒有得力的將領了。這期間,他在江西主要依靠的是被困在南康的內湖水師和塔齊布的舊部(由塔的助手周鳳山統領)。1855年4月,太平軍三克武昌。在穩定了湖北的軍事形勢後,石達開便帶兵回到江西,乘羅澤南回援湖北之機,在江西展開強大攻勢。自1855年11月起,石達開聯絡廣東天地會起義軍,連下江西瑞州、臨江、袁州等府,並圍攻吉安府城。曾國藩只好從九江撤圍,調周鳳山部陸師駐紮在戰略要地樟樹鎮,以圖南下救援。但是曾國藩對能否解救吉安並沒有把握,而且又擔心省城南昌的安危,便命周鳳山在樟樹鎮堅守,以觀望形勢。石達開利用周鳳山軍舉棋不定的時機,於1856年2月攻克吉安,並乘勝攻破樟樹鎮湘軍大營。潰兵紛紛湧入南昌城,曾國藩也只好進入南昌城收拾殘局。
到1856年4月,西征太平軍佔領了江西13府中的8府46縣,曾國藩哀嘆說:「自鄂渚以南,達於梅嶺,賊蹤綿亙數百里,眾號數十萬。」為了挽救江西的危局,曾國藩急調在武昌城外攻堅的羅澤南回救。羅澤南為迅速攻破武昌城以回救其主子,加緊攻城,卻被太平軍擊傷致死。這樣,曾國藩所依靠的湘軍陸師兩大悍將雙雙斃命,處境愈加艱難。曾國藩困守南昌,文報不通,聯繫中斷,連送家書都不得不用隱語蠟丸,化裝潛行,即便如此,送信人往往還是被太平軍識破,被捕殺者達百人以上。曾國藩後來描寫當時的情形說:「聞春風之怒號,則寸心欲碎,見賊船之上駛,則繞屋徬徨」,「方其戰爭之際,炮震肉飛,血瀑石壁,士飢將困,窘若拘囚,群疑眾侮,積淚漲江,以奪此一關而不可得,何其苦也」,「余昔久困彭蠡之內,蓋幾幾不能自克」。可見曾國藩當年的處境是何等狼狽。石達開在樟樹鎮擊敗周鳳山軍後,大可乘勝直搗南昌,活捉曾國藩。很可惜的是,正當曾國藩在南昌城內岌岌可危的時候,太平天國東王楊秀清將石達開調回天京參加攻破清軍江南大營的戰鬥,並帶走大批太平軍,使曾國藩得以死裡逃生。1857年3月,曾國藩接到其父的死訊,於是奏請回籍丁父憂,並且不待諭旨到來便委軍而去,離開江西回到老家,借此擺脫困境。
第四次,祁門被圍。1858年7月,曾國藩在家守制未滿,即奉清帝諭令再次出山,先後奉旨增援浙江、福建,將石達開驅入贛南、湘南,遠離主要戰場。8月,清廷應胡林翼疏請,詔曾國藩與胡林翼共圖安徽。曾國藩提出圖皖的戰略總方針:「……必先圍安慶以破陳逆之老巢,兼搗廬州,以攻陳逆之所必救。」根據這一「翦除枝葉,並搗老巢」的戰略總方針,曾國藩決定發動安慶會戰,與陳玉成決戰皖北,以奪取戰爭的主動權。為此,曾國藩制定了四路進兵的具體計畫,並始終貫徹執行之,甚至因不救蘇、常而受到清廷朝野上下責難也不為所動,終於在1860年6月將安慶嚴密包圍。為便於指揮,曾國藩將大營移至戰略位置十分重要的皖南祁門。太平軍方面,在二破清軍江南大營之後,領導者們即制定了分兵兩路合取武漢以解安慶之圍的計畫,稱為「二次西征」。根據這一軍事部署,太平軍決定兵分五路援贛,其中有一路便是攻打曾國藩的祁門大營。
1860年12月1日,李秀成帶2萬人「突由羊棧嶺竄入,圖解休寧之圍,斷鮑、張兩軍糧路」,但是被湘軍悍將鮑超、張運蘭擊敗,被迫退出羊棧嶺。李秀成的這一次進攻,對曾國藩震動極大,因為羊棧嶺距曾國藩祁門大營僅60餘里。祁門防守兵力單薄,他的身邊僅有三千餘人,而太平軍卻是人多勢眾。當時,曾國藩料定難以活命,連遺囑都寫好了,向弟弟曾國荃和曾國葆妥善安排了後事。然而,李秀成此次出兵的目的「並非欲爭此處,實上湖北招兵」,尤為重要的是,他對「二次西征」始終不感興趣,更多的是注意保存自身的實力,故而被擊敗後,便退出了羊棧嶺,致使進攻祁門的大好戰機喪失,使曾國藩絕處逢生,白撿一條性命。不過,曾國藩並沒有從根本上擺脫困境,太平軍在皖南的實力還是要優於湘軍。
1860年12月中旬,太平軍兵分三路再次向祁門地區發動進攻,曾國藩四面楚歌,又一次陷入驚恐之中。他在家書中說:「自十一月以來,奇險萬狀,風波迭起。文報不通者五日,餉道不通者二十餘日。」可見當時情況已十分危急。後來,曾國藩急調悍將鮑超救援,擊敗了太平軍,恢復了糧道,暫時渡過了危機。可是,此後不久卻又發生了更為嚴重的情況。1861年3月起,太平軍連續對祁門大營發起進攻,多次擊敗湘軍的抵抗,進至離祁門僅僅二十餘里的地方,又使得曾國藩文報不通,餉道中斷,陷入絕境。此時,他悲觀到了極點,在日記中寫道:「是以憂灼特甚,夜竟不能成寐,口枯舌燥,心如火炙,殊不知生之可樂,死之可悲矣。」在給兒子曾紀澤的遺囑中寫有「此間局勢危急,恐難支持」、「目下值局勢萬緊之際,四面梗塞,接濟已斷,如此一挫,軍心尤為震動」、「爾等長大以後,切不可涉歷兵間,此事難於見功,易於造孽,尤易於貽萬世口實。余久處行間,日日如坐針氈」。可見他當時的心情是何等灰暗,情緒是何等沮喪。恰在此時,湘軍另一首領左宗棠於江西景德鎮一帶大敗太平軍,威脅著圍祁門太平軍的後路,迫使其撤圍而去,曾國藩再一次撿回了性命。
至此,太平軍的五路援贛戰略計畫徹底破滅。自到祁門以來,曾國藩就沒有一天輕鬆過。一波三折的戰局使他恐懼不已,經常處於一日數驚的境地中。乘太平軍撤圍之機,他趕緊離開了祁門這一險地。1861年5月6日曾國藩從祁門出發,10日抵達東流,將大營設在靠江岸停泊的大船上,由水師護衛,這樣,就再也不用擔心會遭到太平軍的圍殲了。
這四次遇險沒有要了曾國藩的性命,卻使他最終得以指揮湘軍鎮壓了太平天國,建立「不世之功」。但是,同歷史上許多功臣一樣,「功高震主」的曾國藩也並沒有逃脫「兔死狗烹」的命運。從天京被攻下的那一天開始,清廷便積極對他進行打壓,提拔和扶植他的部下,使之與其地位相當,以便與他分庭抗禮,達到分而治之的目的。最突出的一個例子便是曾國藩推行「防河」戰略圍剿捻軍遭到挫折後,清廷便以李鴻章取而代之,諭令他回兩江總督原任。而李鴻章接手「剿」捻事務後,仍舊推行曾國藩的「防河」戰略並取得成功。對於清廷的這種做法,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的情由。1868年9月,曾國藩被任命為直隸總督。1870年6月,著名的「天津教案」發生,天津的愛國群眾打死法國殖民者二十餘人,並焚燬了一些外國人的建築物。曾國藩在處理這次事件時對法國侵略者卑躬屈膝,以極為屈辱的條件接受了法國人的要求,極大地損害了中華民族的尊嚴和利益。一時間,斥責之聲充滿朝野,愛國官紳對他的痛罵不絕於耳,甚至有人當面把他比作秦檜,給他戴上了「賣國賊」的帽子。曾國藩在精神上受到極大的打擊。本來曾國藩的做法是秉承了清廷的旨意,但在全國輿論的強大壓力下,清廷不得不讓曾國藩做了替罪羊,而且,清廷借此機會再次對他進行打壓,又派李鴻章來接手「天津教案」。李鴻章對曾國藩先前處理的結果幾乎沒有大的變動,卻得到了清廷的肯定。1870年8月,清廷將曾國藩調回兩江總督原任。1872年3月12日,曾國藩在一片「千夫所指」中,死於兩江總督任上,時年61歲。
(本文由「歷史春秋網」授權「知史」轉載繁體字版,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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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迪:我早就放下了!】
分手後卻放不下對方,在感情中是很常見的事。
而其中最典型的,莫過於明明放不下,卻強撐著自欺說已不在乎。
這樣迂迴輾轉的情感,在歐·亨利的這篇〈忘憂果與瓶子〉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起來看看這部短篇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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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果與瓶子 / 歐·亨利
美國駐柯拉里奧領事威拉德·格迪,正在從容不迫地寫他的年度報告。古德溫每天都要進來閒逛,在那惹人喜愛的走廊裡抽上一支。此刻,他發現領事如此專心於工作而沒接待他,便在離去之前很委婉地數落了一番。
「我會向民政部申訴的,」古德溫說。「這算得上是一個部嗎?也許只是一種理論上的東西。從你這兒,人們既沒享受到禮貌,也沒享受到服務。你不說話,你也不擺出任何可以喝的東西。什麼樣的方式才是代表你政府的方式?」
古德溫蹓躂出來,走到街對面的旅館,看看是否可以強迫那位檢疫醫生與他在柯拉里奧唯一的撞球桌上玩一玩。他截獲首都逃亡者的計畫已經完成,現在他要玩的遊戲只是等待罷了。
領事對自己的報告很感興趣。他才二十四歲;他在柯拉里奧待的時間還不夠長,他的熱情在熱帶的火熱天氣裡還沒有冷卻下來——這種怪事在南、北迴歸線之間是可以讓人接受的。
有這麼多的香蕉,這麼多的桔子和椰果,這麼多的砂金、橡膠、咖啡、染料和菝葜——事實上,出口佔了百分之二十,比上一年還要多!
領事心裡感到一絲得意。他想,國會在看他的介紹時,也許會注意到——想到這裡,他不禁仰身靠在椅背上,笑了。他跟其他人幹得一樣糟糕。這會兒他居然忘了柯拉里奧不過是處在一條次要航海線旁邊的、一個無關緊要的共和國中的一個無關緊要的小鎮。他想起了格里格,那位檢疫醫生,他曾訂閱倫敦的《蘭斯特》雜誌,期望發現上面登載著他寫給國內衛生部的有關黃熱病細菌的報告。領事知道自己在美國的熟人,五十人中都沒有一人曾經聽說過柯拉里奧。他知道有兩個人無論如何一定會看他的報告——國會裡的某個下屬和公文印刷處的某個排字工。或許,排字工會注意到柯拉里奧的貿易增長情況,然後,在喝酒吃飯時會向一位朋友提起。
他剛寫下「難以解釋的是,美國的大出口商們如此懈怠,竟讓法國和德國的公司實際上控制了這個富裕豐饒的國家的貿易利潤」——這時,他聽到了汽船嘶啞的鳴笛聲。
格迪放下筆,拿上他的巴拿馬帽子和傘。憑聲音他知道是英烈殿號,這是為委瑞委尤公司效力的其中的一列水果運輸船隊。若退回到五年前,柯拉里奧的每一個人都能憑鳴笛聲告訴你每一艘進港的汽船的名字。
領事通過一條迂迴的林蔭道漫步來到海灘。因為長期練習,他的步伐掌握得非常精準,當他到達沙灘邊時,海關官員們的船正從汽船那兒往回劃。他們根據安楚里的法律進行了登船檢查。
柯拉里奧沒有港位。英烈殿號吃水較深的船隊必須在離海岸一里處下錨。當它們裝水果時,要用駁船和單桅小貨船來轉運。索里塔斯有一個良港,在那兒可以看到很多種船,但在柯拉里奧海邊的錨地上,除了水果船,難得看到其他船隻停靠。偶爾,一艘不定期的沿海貿易船,或一艘神秘的西班牙方帆雙桅船,或一艘漂亮的法國三桅帆船,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會在遠處海面上擱置幾天。這時,海關的船員們會變得雙倍地警惕和小心。晚上,一兩隻單桅船會奇怪地沿著海岸時進時出。到了早晨,人們會發現柯拉里奧漢尼西三星公司的庫存貨——酒和紡織類東西——大大增多了。還有人說,海關官員們的紅杠褲子口袋裡銀幣叮噹作響,而他們的登記本上顯示出所收到的進口稅並未增加。
海關船和英烈殿號上的小艇同時到達岸邊。當它們在淺水處停下後,與乾沙灘之間仍有五碼遠的拍岸碎浪。這時,半裸著身子的加勒比人衝向水裡,背著英烈殿號事務長和穿戴著棉布襯衫、紅杠藍褲、輕便鞋帽的本地官員們上了岸。
大學時,格迪曾是一壘棒球手而備受重視。現在,他把傘收攏,直端端地插進沙裡,屈著身子,雙手放在膝上。那位事務長仿照這位棒球投手的扭曲姿勢,把那捆沉重的用繩拴著的報紙(報紙總是由這艘汽船帶來)朝領事猛然投來。格迪高高躍起,隨著「嘭」的一聲重響,報紙被接住了。海灘上的閒人們——鎮上大約三分之一的人——高興得鼓掌大笑。每個星期,他們都期望看到那捆報紙以這種方式接送,而且從沒乏味過。在柯拉里奧,不時興創新行為。
領事重新舉起傘,走回領事館。
這個來自一個大國的代表的住所,是一座有兩間屋子的木結構建築,它的三條邊都是用木棒、竹竿和棕櫚葉搭成的帶有本地風格的走廊。其中一間屋子用作官邸,陳設簡陋,只有一張平面桌子、一副吊床、三把坐著不舒服的藤條椅。駐在國的第一任也是最近這一任總統的代表性雕刻作品懸掛在牆上。另一間屋子是領事的寓所。
他從海灘上回來時已十一點了。這是早餐時間。恰恩卡,為他做飯的那個加勒比婦女,正在走廊靠海的那邊——柯拉里奧有名的最涼爽的地方——料理飯菜。早餐有魚翅湯、河蟹燉肉、麵包、鬣蜥烤肉、新鮮菠菜、紅葡萄酒和咖啡。
格迪坐下後,很安閒舒適地打開那捆報紙。在柯拉里奧這兒,他隔一兩天或更長時間總要讀讀報紙,以便知道世界上發生的事情,就像我們這個世界的人讀到那些異想天開的描述火星人行為的文章,那些文章的科學性是不精確的。這些報紙他先讀完後,再送到鎮上其他說英語的居民那兒,供他們傳閱。
他首先拿在手裡的報紙,是那種內容龐雜的大報紙的一張,這種報紙是紐約一些報刊讀者在安息日上教堂時為了打瞌睡而看的。領事打開報紙,把它平放在桌上,一把椅子的靠背支撐著它的部分重量。然後,他不慌不忙地一邊用餐,一邊不停地翻動報紙,悠閒地瀏覽著上面的內容。
突然,他被一張看上去挺面熟的照片吸引住了。這是一艘船的照片,翻拍得不太好,佔了半個版面。他打起精神,傾身仔細一看,才看清照片旁邊豎著的一欄絢麗標題。
是的,他沒看錯。那幅版畫就是八百噸位的遊艇艾達麗亞號,屬於交際圈中的那位王子、金融市場上的邁達斯(希臘神話中的人物,能點物成金)、社會的完美化身,丁·沃德·托列弗。
格迪一邊慢慢品著咖啡,一邊讀著那一欄文字。首先是把托列弗先生的不動產和合同列舉出來,然後描述了該遊艇的裝置,再然後就是那條並無多大意義的新聞。托列弗先生帶著一群貴客,將於次日沿著中南美洲各海岸,和巴哈馬群島間作一次六星期的巡遊。客人中有來自諾福克的坎伯蘭·佩恩夫人及艾達·佩恩小姐。
作者考慮到讀者喜歡妄加推測的需要,便編造了一套適合他們口味的羅曼史。他把佩恩小姐和托列弗先生的名字一直相提並論,直到他們幾乎快要舉行婚禮時為止。他故作羞態而又竭力想討好似的玩弄著「有人說」、「謠言夫人」、「一隻小鳥」、「沒人會覺得驚奇的」等等這類字眼,最後以祝賀告終。
格迪用完早餐後,拿著報紙來到走廊邊上,在他特別喜愛的那把汽蒸椅裡坐下,雙腳放在竹欄杆上。他點上一支雪茄,眺望著大海。他發現自己並沒有被剛才報上那些事攪亂心理,因而感到一陣得意。他當初是帶著一種傷感心情,自願離開本國而來到這片遙遠的忘憂之鄉的。現在,他自認為已克服掉了那種傷感。當然,他永遠忘不了艾達,但每每想到她時,已不再覺得痛苦了。當他倆經過那次誤會和爭吵後,他便氣沖沖地找到領事這一差使,想通過離開她那個世界、不與她相見來報復她。在這一點上,他已徹底成功了。在柯拉里奧這十二個月期間,他倆之間從未通信,儘管他有時通過仍在斷斷續續寫信聯繫的幾位朋友那兒聽說過她的情況。當得知她還沒有嫁給托列弗或其他任何人時,他還是抑制不住一絲得意。不過很明顯的是,托列弗還沒有放棄希望。
唉,這事現在與他無關了。他已是一個知足安樂的人。他對這片永恆的土地感到幸福滿足。在美國的那段舊時光就像一場惱人的夢。他希望艾達與他一樣幸福。這兒的氣候像遙遠的阿瓦隆(亞瑟王傳說中的精靈國度)那樣溫和;這個懶散、浪漫的民族裡的生活是一種充滿音樂、鮮花和粗俗笑聲的生活;大海和高山都近在眼前;多姿多彩的愛情、魔法和佳麗盛開在熱帶的不眠之夜裡——這一切,他滿足得不能再滿足了。況且,還有波拉·布朗尼根呢。
格迪打算與波拉結婚——當然,如果她會同意的話;不過他頗自信她會同意的。由於某種原因,他一再推遲求婚。有好幾次,他差點就求婚了,但某種神秘的東西總是使他退卻下來。也許僅僅是那種無意識的直覺中的東西使他深信,這樣做會斬斷他與他的舊世界之間的那條最後的紐帶。
他同波拉一起會非常幸福的。本地女孩中很少有能與她相比的。她曾在新奧爾良一所修道院學校上過兩年的學,只要她樂意表現她的才能時,沒有人能看出她與諾福克或曼哈頓的姑娘們之間有什麼差別。但真正妙不可言的是看到她有時候在家裡的裝束:穿著本地人的服飾,雙肩裸露,雙袖飄拂……
伯納德·布朗尼根是柯拉里奧的大商人。除了店鋪外,他擁有一支載貨騾隊,與內地的村鎮進行著活躍的貿易。他娶的是一位有著卡斯蒂利亞(西班牙中部的一個省)高貴血統的本地女士,橄欖色的臉頰顯示出她略帶一點印第安人的紅棕膚色。愛爾蘭血統和西班牙血統的結合,使造就的後一代天生麗質、出類拔萃(直到今天也常常如此)。他們的確是非常優秀的人物,而且他們那座房子的上一層,只要格迪一旦下定決心說出來,他和波拉隨時都可以使用。
兩個小時的看報時間打發過去了,領事也看累了。他的周圍盡是報紙,散開在走廊裡。他斜靠在那兒,朦朧中看到了一座伊甸園。一簇香蕉樹,猶如一道屏障,橫擋在他與太陽之間。從領事館到海邊的那段緩坡地帶,被鬱鬱蔥蔥的樹葉覆蓋著,那是一片正欲含苞怒放的桔樹和檸檬樹。一塊鋸齒狀、水晶般閃著深色亮光的環礁湖伸入陸地,它的上空有一棵淡色的木棉樹,幾乎直插雲端。沙灘上的椰樹隨風搖曳,綠色的樹葉透出點點亮光,背後是那片藍灰色的幾乎靜止不動的大海。他的感官覺察到了那片綠色灌木林中夾雜的鮮紅色和赭色,覺察到了水果和花朵的芬芳,以及恰恩卡在那棵葫蘆樹下的黃泥火爐上燒飯的煙霧;他還覺察到了那些本地婦女在茅屋裡的刺耳笑聲,知更鳥的歌聲,帶有鹹味的微風,輕輕拍打海岸的漸弱的浪花聲——此外,他也覺察到了一塊白色斑點,慢慢變得模糊起來,闖入這片毫無生氣的海景中來。
他懶洋洋地觀望著那片模糊的東西逐漸擴展開來,直到它變成艾達麗亞號,沿著海岸全速駛來。他一動不動,雙眼緊盯著那艘漂亮的白色遊艇在柯拉里奧的對面快速駛近。然後,他坐直身子,看到它從眼前昂首而過,繼續向前。這遊艇離岸邊差不多有一里,但他還是看清了不斷閃著光澤的黃色銅管和甲板遮篷上的條紋——能看清的不過也就這些。艾達麗亞號像幻燈片上的一艘魔法般的輪船,穿過領事館這一彎明亮的小世界,遠去了。若不是那一小團仍留在海邊上空的煙霧,這船就好像一個非物質的東西,是他空白腦子裡的一片幻覺。
格迪走進辦公室,坐下來閒翻著他的報告。如果說讀了報上那篇文章後他心沒有為之而動的話,艾達麗亞號的平靜駛過使他更是如此。它帶來了平靜安寧的氣氛,一切不安都化為烏有。他懂得,人有時候抱有希望卻不一定能意識到希望。現在,既然這船從兩千里以外而來,經過時又沒發出任何信號,那麼他無意識中的自我也不必再依戀過去了。
吃過正餐,太陽下落到山的後邊去了。格迪到椰樹下那片小沙灘上走了一會。風朝岸上柔和地吹著,海面上蕩起鱗鱗水波。
一束小激浪發出一陣輕柔的「窸窣」聲,鋪白沙灘,隨之夾帶著一個圓而閃亮的東西。這東西隨著潮落跟著滾了回去,但當潮水再次湧來時,它被沖上了岸灘。格迪便把它撿了起來。原來,這是一個無色玻璃製成的長頸酒瓶。瓶塞被緊緊地卡在瓶口內,末端用深紅色的蠟封了一層。瓶裡只有一張看上去像紙的東西,由於在塞進去時經過了一番處理而變得皺皺巴巴的。在封蠟裡面是封印,好像是一隻圖章戒指的印記,上面有幾個綴在一起的縮寫首字母;但那印記是匆匆做成的,那幾個字母肯定是一個巧妙的字謎。艾達·佩恩總是戴著一隻圖章戒指,而不太喜歡其他手飾品。格迪認為自己能猜出「IP」(暗指艾達·佩恩這個名字的首字母縮寫)這兩個熟悉的字母;為此,他全身感到一種奇特的不安。她無疑就在他剛才看到的那艘船上,而這件勾起對她回憶的東西比看到那艘船顯得更直接、更親切。他回到屋裡,把那個瓶放在桌上。
他扔下帽子和外衣,點上燈——因為夜幕猛然間已罩住了短暫的暮色——便開始認真研究這件海上打撈品。
他把瓶拿到燈邊,仔細地把玩著。他推測,那裡面是一張雙面便箋,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此外,這紙的型號大小和色彩濃淡與艾達一貫用的是一樣的;再者,最使他放心的是,這手跡是她的。這瓶有缺陷的玻璃使反光變形得很厲害,他認不出一個字來;但某些大寫字母,他看出了全貌。他敢肯定是艾達的。
格迪把瓶放下,在桌上並排擺出三支雪茄。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既困惑又快樂的笑意。他把他的汽蒸椅從走廊上搬進來,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他要一邊思考這個問題,一邊抽完那三支雪茄。
因為這已經成了一個問題。他真希望他沒有發現這個瓶;但瓶已經在那裡了。為什麼它竟會從海上漂來?哪來的這麼多煩心的事,打亂了他的安寧?
在這塊讓人喜歡空想的土地上,時間顯得大大過剩。他已養成了即便對芝麻小事也要作反復思考的習慣。
他開始推究與這個瓶子故事有關的種種怪論,但馬上又一條條地推翻了。
處於遇難或無法使用之危境中的船隻,有時候會拋出這類不太可靠的信使去求救。但不到三小時前,他還看到艾達麗亞號既安全又快速。設想一下船員嘩變,把下面的旅客關了起來,那資訊是來乞求援助的!但是,假定真是這樣一種不太可能的暴行的話,哪些焦慮不安的俘虜們會用上四頁篇幅、不辭辛勞地認真寫出去營救他們的依據。
這樣,通過排除法,他很快排除了那些更不可能的推論,而縮小到——儘管不大情願——那個比較能夠站得住腳的推論,即,這瓶裡裝著一份給他本人的信息。艾達知道他在柯拉里奧;她一定是在遊艇駛過、風正好向岸邊吹的時候拋下這個瓶的。
格迪一得出這個結論,便雙眉緊鎖,嘴角倔強地緊繃著。他坐著,從門道那兒望出去,只見成群的螢火蟲飛越在寂靜的街道上。
如果這是艾達傳遞給他的資訊,無非是她主動表示妥協,其它還能意味什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為什麼不使用郵遞的途徑而選擇這種不可靠的、甚至是輕率的通訊方式?空瓶裡裝一張字條,然後投進大海!這事做得有些輕薄無知,如果不是真正輕蔑無禮的話。
這一想法挑起了他的自尊心,並使他剛才因發現瓶子而產生的激情消退了。
格迪穿上外衣,戴上帽子走了出去。他順著一條街來到那個小廣場旁邊;那兒,一支車隊正在演奏,人們無憂無慮,懶洋洋地閒逛著。幾個怯生的少女,因為螢火蟲騷擾她們烏黑發亮的辮子而急得團團轉,她們用羞怯但諂媚的眼神看著他。空氣因菊花和香橙花的味道而顯得沉悶。
領事在伯納德·布朗尼根的房前停住了腳步。波拉正在走廊裡的一副吊床上盪著。聽到格迪的聲音,她站了起來,像一隻出窩的鳥,臉蛋紅撲撲的。
他被她那一身裝束迷住了——她穿了一件荷葉邊的平紋薄衣,套了一件小巧的白色法蘭絨短外衣,全都製作得勻稱得體。他提議去走一走,於是他倆走出去,走到山坡上一口印第安人的古井邊。他倆坐在井欄上,就在這裡,格迪說出了早就想說而一直未說出的話。儘管他早有信心她不會拒絕他的,但此刻看到她一往情深地徹底歸順,他仍覺得喜悅無比。這兒的這顆心無疑是充滿愛和堅定不移的。這兒沒有變卦,沒有懷疑,也沒有那套吹毛求疵的陳舊標準。
當天晚上,格迪在波拉的門邊吻了她。他以前從沒感到這樣幸福過。「在這塊空幻的安樂鄉,一旦住下來,就躺下不走了。」這種生活對他來說,正如一直對許多水手來說,既是最容易的,也是最美好的。他的未來將是美妙的。他得到了一塊沒有毒蛇的「樂園」。他的夏娃將真正是他的一個部分,未曾受到過誘惑,因而使他更覺快活。他今晚作出了這一決定,他的心充滿了安詳和愜意。
格迪一路吹著口哨,哼起那首最美好、最傷感的愛情之歌《燕子》,回到了住所。剛進門,他那隻馴服的猴子便從書架上跳下,歡快地吱吱叫著。領事走到桌邊,想取幾顆他平時放在那兒的堅果。在昏暗的房裡,他的手伸過去,恰好碰著那個瓶。他驚跳了一下,好像碰著了一條毒蛇的冰冷身子。
他忘了那個瓶還擱在那兒。
他點上燈,給猴子餵食。然後,不緊不慢地,他點上一支雪茄,手裡拿起那個瓶,沿著小路朝海灘走去。
天上有月亮,大海真是美極了。微風每到晚上便改變了方向,此刻,正一個勁地朝海上吹著。
走到水邊,格迪使勁把那個未曾打開的瓶子扔向遠處的海中。它消失了一會,接著冒了起來,好像變長了一倍。格迪一動不動地站著,觀望著它。月光非常明亮,他能看見它隨波上下起伏。慢慢地,它遠離了海岸,一邊離去一邊波動發光。風正把它帶向大海深處。很快它變成了一個小點,偶爾有間隔地模模糊糊地顯露一下;再接下去,它的神秘便被大洋更大的神秘吞沒了。格迪站在海灘上,一動不動,吸著菸,看著遠處的水面。
「西蒙!——喂,西蒙!——快醒過來,西蒙!」一個洪亮的聲音在水邊叫道。
老西蒙·克魯茲是個混血漁夫兼走私者。他就住在海灘上一個小棚屋裡。他剛剛睡著便這樣被叫醒了。
他趿上鞋子,走了出來。英烈殿號的一隻小船停在那兒,船上的三副是西蒙的一位熟人;另外還有水果船上來的三位水手。
「上岸去,西蒙,」那位三副叫道,「去找格里格醫生或古德溫先生,或任何跟格迪先生是朋友的人。把他們馬上帶到這兒來。」
「我的天啊!」西蒙還有點睡眼惺忪。「格迪先生沒出什麼事吧?」
「他在那張油布下。」三副指著那只小船說道。「他快被淹死了。我們當時從汽船上看到他在離岸將近一里的水面上發瘋似地游著,追著一個朝外海漂流的瓶子。我們放下輕便快艇,朝他駛去。他幾乎快要抓到那瓶子了,但就在那時,他精疲力竭,沉下去了。我們及時把他從水裡拖出,也許他得救了,但要看醫生的最後決斷。」
「一個瓶?」這老頭問道。他擦了擦眼睛,還沒完全醒過來。「瓶在哪裡?」
「在那遠處什麼地方繼續漂著。」三副對著大海豎起拇指說道。「快去吧,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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