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可瓦多逛超市】
有個脫口秀段子是這樣的:「我逛奢侈品店都不敢試,我怕真的很合適。」為什麼「合適」反而怕?因為買不起。
卡爾維諾筆下的馬可瓦多一家子,就是這樣的。他們只敢「逛」,只能小心翼翼地推著推車,享受那片刻購物的感覺......
來看看這部有些辛酸的短篇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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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可瓦多 / 卡爾維諾
一到傍晚六點,整個城市就成了消費者的天下。
一整天來,勞動者的主要活動是生產:生產消費品。一到鐘點,像電路上的保險絲一下子斷了一樣,生產活動停了下來,一個個洗洗手,走了,都投身到消費活動之中去了。每天一到時刻,燈火通明的玻璃窗裡,五光十色的商品展現在消費者面前:一串串粉紅色香腸掛在那裡;擺成塔型的瓷盤頂到了天花板;一匹匹衣料抽出一角,拼湊組合,像孔雀開屏。消費大軍湧進市場,他們拆卸這一切,侵蝕這一切,攫取這一切。望不到頭的一字長蛇陣,在所有的人行道上和門廊下蠕動,穿過玻璃大門,延伸到商店裡,圍在貨架旁。人們的手臂你抬我放,你推我碰,使那長蛇陣的蠕動,像是由活塞的曲杆在推動前進。
快來買吧!你看,他們拿起商品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拿起來又放下,那是多麼好看。
快來買吧!你看,面色蒼白的女售貨員在貨架邊口若懸河,誇耀商場的床上用品,那是多麼動聽。
快來買吧!你看,那一團團五顏六色的絨團像陀螺似的在轉,一頁頁花紙像長了翅膀在飛,花紙把人們買到的商品包成小包,小包外又有中包,中包外還有大包,每包又用那五顏六色的繩子捆起來,結上蝶式花結,那又是多麼漂亮。大包、中包、小包、小小包,一齊湧到櫃台前停了下來,一根根手指又在這一個個小包裡搜尋,尋找零錢。下邊,在那林立的陌生人的腿和裙褲中間,鬆開手的孩子們驚惶失措地哭喊著。
就是在這樣一個傍晚,馬可瓦多帶著一家人出來散步。他們沒有錢,這散步只不過是看看別人花錢買東西。不過,錢這東西流通得越快,也就越有可能有那麼一部分流進不抱希望的人手裡:「遲早總會有那麼一點點落入我的錢包。」可是對馬可瓦多來說,他的薪水不僅少,而且家人又多,分期付款的錢要交,欠的債要還,因此,錢到手馬上就又流走了。不管怎麼說吧,看看別人花錢也不錯,特別是在超級市場。
這個超級市場的貨物是自拿自取的。門口停放著鐵絲編的小貨車,上面很像籃子,下面裝有車輪,每個顧客都可以推上這麼一個小車,把要買的貨放進去,最後出來的時候,到櫃台結帳付款。馬可瓦多進去時只推了一個這樣的小車,他的妻子、四個小孩子也都各自推了一個。這樣,一家人一人推一輛小貨車魚貫而行,在那些擺得像山一樣的食品架之間漫步。他們指指香腸,摸摸乳酪,唸叨著它們的名字,像是在人群中辨認老朋友的面孔,或者熟人的面孔。
「爸爸,我們可以拿這個嗎?」孩子們幾乎每分鐘都提出這樣的問題。
「不行,不能動,禁止撫摸。」馬可瓦多回答說,他時刻都記著,轉這一圈之後,最後等著他的將是算總帳的收銀員。
「怎麼那邊那位太太拿了?」孩子們糾纏著不放,他們看到那些優雅的太太們在選購。
這些太太們到超級市場來,本來可能只不過是為了買兩個胡蘿蔔和幾棵芹菜。但是,面對著這罐頭擺起的金字塔,也不由自主地選購了。於是,咚咚咚!一盒盒番茄醬、糖漬桃子、油浸魚掉進了她們的小車;她們取這些東西時像是漫不經心,又像是聽從什麼命令。
總之,如果你的車是空的,而別人的車是滿的,那麼,你只能忍耐到一定程度,然後你會感到嫉妒,感到傷心,於是再也不能忍耐下去。這時馬可瓦多在吩咐他的妻子和孩子們都不要亂動之後,快步來到貨架之間的一個過道,貨架擋住了家人的視線。於是,他從貨架上拿下一盒蜜棗,放進了自己的小車。他只想過過癮,推著這盒蜜棗轉上十來分鐘,也像別人一樣顯示顯示自己購買的貨物,然後再把它放回原處。
除了這盒蜜棗之外,他又拿了一個紅瓶裝的辣醬、一袋咖啡和一個藍色袋子裝的掛麵。馬科瓦爾多知道,只要小心一點兒,他至少可以推著這些貨轉上一刻鐘,飽嘗善於選擇商品的人的甜絲絲的滋味,同時又不必付一分錢。但是,孩子們要是看到了,那就糟了!他們會立即效仿,最後如何收場,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馬可瓦多一會兒跟著忙忙碌碌的女售貨員,一會兒又尾隨珠光寶氣的闊太太,在貨架間拐來拐去,儘量設法不讓家裡人看見。像這太太或那位夫人一樣,他模仿著,伸手拿起一個香噴噴的金黃色甜瓜,或者一塊三角形的乳酪。喇叭在播送著輕快的音樂,顧客們隨著音樂的節拍或進或停,跟著節拍準確地伸手,拿起貨,放進小車,一切隨著音樂進行,顯得那麼和諧、自然。
現在,馬可瓦多小車裡的貨物已滿滿當當,他的雙腳又把他帶到了一個顧客很少的地方。這裡的商品名稱越來越讓人摸不清頭腦,而且又裝在盒子裡,雖然盒上畫著圖形,但這圖形使你弄不清是萵苣用的肥料呢,還是萵苣籽,是萵苣呢,還是毒死萵苣上蟲子的毒藥,是引誘鳥類來啄食這些害蟲的誘餌呢,還是拌涼菜或紅燒野味用的調味品。管它是什麼,馬科瓦爾多反正要拿它兩三盒。
他就這樣在兩排高高的貨架中間轉著。突然,貨架夾成的過道結束了,前邊是一片沒有一個人的空場,霓虹燈照著反光的地板。馬可瓦多站在那裡,只有他一個人和他的貨車,空場對面是櫃台和出口。
這時,他發自內心的第一個想法是,推著他像坦克一樣的貨車低頭猛跑過去,在女店員還沒有來得及按警鈴之前,推著他這車貨跑出超級市場。但是,就在這時,從臨近的另一個過道口,出現了一輛比他的車裝得還要滿的貨車,推車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妻子多米娣拉。從另一邊又出現了第三輛貨車,菲利佩托正用盡他渾身的力氣推著前進。原來,這是很多貨架間的通道會合的地方,從每個通道都走出馬可瓦多的一個孩子,每個人都推著滿載貨物的三輪車,每個人都有同樣的想法。現在,他們會合了,他們發現,把他們的貨品集中到一起,簡直就是這個超級市場的所有貨物的樣品。
「爸爸,這回我們可富了吧?」米凱利諾問,「夠我們吃一年了吧?」
「向後轉!快!躲開櫃台!」馬可瓦多邊喊邊來了個向後轉,推著他的貨車藏到了貨架間;他又趕緊後退了兩步,像是躲開敵人的槍口,退入通道不見了。他身後發出一陣轟響,他轉過身,看見全家人個個推著自己的貨車,組成一列小小的火車,緊跟著他奔跑過來。
「一算總帳得要我們上百萬!」
這個超級市場很大,通道七拐八彎像個迷宮;他們可以一小時一小時地轉下去。市場貨色齊全,馬可瓦多一家人,可以在裡面度過整整一個冬天不必出來。偏偏就在這時,市場的喇叭停止播送音樂,開始廣播說:「顧客請注意,再過一刻鐘,市場將停止營業,請趕緊到櫃台付款!」
現在是把車子的貨物放還原處的時刻了:要麼現在還,要麼永不再還。在廣播喇叭的催促之下,成群的顧客忙亂起來,好像剩下來的幾分鐘,是全世界最後一家超級市場的最後幾分鐘了,那種忙亂好像是,不知是把這裡的一切都拿個乾淨呢,還是不去動他們。總之,貨架櫃檯前一片熙熙攘攘。馬可瓦多、多米娣拉和他們的孩子們利用了這陣混亂,把貨物放回貨架,或者趁機塞進別人的貨車。他們把貨物放回去時弄了個亂七八糟:捕蠅紙放到了火腿架上,捲心菜放到了點心架上,真是牛頭不對馬嘴。他們沒有注意,有位太太推的不是貨車,而是個嬰兒車,他們竟給人家的嬰兒車裡塞了一瓶酒。
不用說,把這些連嘗都不曾嘗一口的東西放下,實在令人痛心。然而,在他們把一桶醬放回貨架時,一串香蕉掉在手上,他們拿了起來;或者,放下一把塑膠掃帚,拿起一隻紅燒雞。就這樣,他們的貨車越卸反而越滿了。
一家人帶著他們的戰利品,沿著迴圈電梯,上上下下來回轉,每一層都遇上女收銀員把守出口,她們面前的電腦正對著他們,而且劈啪作響,像一挺挺機關槍面對著要出去的人。馬可瓦多一家人轉啊轉啊,那情勢越來越像是籠中的野獸,或者像囚犯在牆上貼著花格紙、被照得通明的房間裡漫無目的地亂轉。
突然,一個地方,牆上的花格紙被揭掉了,一個梯子靠在那裡,旁邊放著鏟子、木匠和泥瓦匠用的工具。一家建築公司正為擴大這個超級市場進行施工。看得出來,下班之後,工人們把一切工具就地一放,回家去了。馬可瓦多推著他的貨物從牆上的這個洞裡鑽了出去。外邊一片漆黑,他試探著向前走。一家人推著車緊緊跟在他身後。
貨車的膠輪在一段揭掉路面的沙土路上跳動著,然後又是一段瓷磚尚未鋪平的地面。馬可瓦多抬起兩個輪子,只用一個輪著地,盡力把握平衡;他們也模仿著他的樣子跟在後邊。突然,他們看到,他們的前後上下投來了探照燈光,周圍是一片空虛。
原來他們走到一個施工腳手架上,有七層樓高。在他們腳下,城市展現出一片燈光,有從窗戶透出的燈光,有廣告招牌的燈光,有電車線的亮光。在他們的頭頂,天空佈滿星斗,另外還有電臺天線塔頂的一盞紅燈,腳手架在他們那些危險地堆滿貨物的推車重壓下搖擺起來。米凱利諾驚呼一聲:「我怕!」
黑暗中,一個黑影移動過來。一張大嘴一邊從鋼鐵的脖頸上伸過來,一邊大張開來,可嘴裡卻沒有牙齒,待伸到近處一看,原來是一個大吊車。吊車對著他們降下來,到了他們所在的高度停下,鏟鬥的下顎正好對著腳手架。馬可瓦多把車一傾,把貨物倒進了鐵鏟鬥,一步跨了過去。多米娣拉也照樣行事;孩子們也模仿他們的父母,吊車的鏟鬥合上了,把從超級市場挑來的所有貨物全吞了進去,吱嘎作響地沿著它的鋼鐵脖頸縮了回去;然後向遠外移去。
下面,五顏六色的燈光組成的廣告仍然亮著,轉著。那廣告的內容正是邀請人們到這個大型超級市場來購買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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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戀人的悲劇】
稍微看過歐·亨利作品的人,大概都知道他的故事結局,往往都出人意料─哪怕你已經清楚這點,還是很難在下一篇提前猜到答案。
這部〈帶傢俱出租的房間〉也是這樣的故事,以神秘感鋪墊,最終卻帶出了無比巧合的愛情悲劇。
一起來看看這部短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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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傢俱出租的房間 / 歐·亨利
在紐約西區南部的紅磚房那一帶地方,絕大多數居民都如時光一樣動盪不定、遷移不停、來去匆匆。正因為無家可歸,他們也可以說有上百個家。他們不時從這間客房搬到另一間客房,永遠都是那麼變幻無常——在居家上如此,在情感和理智上也無二致。他們用爵士樂曲調唱著流行曲「家,甜美的家」;全部家當用硬紙盒一拎就走;纏緣於闊邊帽上的裝飾就是他們的葡萄藤;拐杖就是他們的無花果樹。
這一帶有成百上千這種住客,這一帶的房子可以述說的故事自然也是成百上千。當然,它們大多乾癟乏味;不過,要說在這麼多漂泊過客掀起的餘波中,找不出一兩個鬼魂,那才是怪事哩。
一天傍晚,有個青年男子,在這些崩塌失修的紅磚大房中間轉悠尋覓,挨門挨戶按鈴。在第十二家門前,他把空盪盪的手提行李放在臺階上,然後揩去帽沿和額頭上的灰塵。門鈴聲很弱,好像傳至遙遠、空曠的房屋深處。
這是他按響的第十二家門鈴。鈴聲響過,女房東應聲出來開門。她的模樣使他想起一隻討厭的、吃得過多的蛆蟲。它已經把果仁吃得只剩空殼,現在正想尋找可以充饑的房客來填充空間。
年輕人問有沒有房間出租。
「進來吧,」房東說。她的聲音從喉頭擠出,嘎聲嘎氣,好像喉嚨上繃了層毛皮。「三樓還有個後間,空了一個星期。想看看嗎?」
年輕人跟她上樓。不知從什麼地方來的一線微光,緩和了過道上的陰影。他們不聲不響地走著,腳下的地毯破爛不堪,可能連造出它的織布機,都要詛咒說這不是自己的產物。它好像已經植物化了,已經在這惡臭、陰暗的空氣中退化成茂盛滋潤的地衣,或滿地蔓延的苔蘚,東一塊西一塊,一直長到樓梯上,踩在腳下像有機物一樣黏糊糊的。樓梯轉角處牆上都有空著的壁龕。它們裡面也許曾放過花花草草。果真如此的話,那些花草已經在污濁骯髒的空氣中死去。壁龕裡面也許曾放過聖像,但是不難想像,黑暗之中大大小小的魔鬼早就把聖人拖出來,一直拖到下面某間客房那邪惡的深淵之中去了。
「就是這間,」房東說,還是那副毛皮嗓子。「房間很不錯,難得有空的時候。今年夏天這兒還住過一些特別講究的人哩——從不找麻煩,按時付房租。自來水在過道盡頭。斯普羅爾斯和穆尼住了三個月。她們演過輕鬆喜劇。佈雷塔·斯普羅爾斯小姐——也許你聽說過她吧——喔,那只是藝名兒——就在那張梳粧檯上邊,原來還掛著她的結婚證書哩,鑲了框的。煤氣開關在這兒,瞧這壁櫥也很寬敞。這房間人人見了都喜歡,從來沒長時間空過。」
「你這兒住過很多演戲的?」年輕人問。
「他們這個來,那個去。我的房客中有很多人在演出界幹事。對了,先生,這一帶劇院集中,演戲的人從不在一個地方長住。到這兒來住過的也不少。他們這個來,那個去。」
他租下了房間,預付了一個星期的租金。他說他很累,想馬上住下來。他點清了租金。她說房間早就準備規矩,連毛巾和水都是現成的。房東走開時,——他又——已經是第一千次了——把掛在舌尖的問題提了出來。
「有個姑娘——瓦西納小姐——埃盧瓦絲·瓦西納小姐——你記得房客中有過這人嗎?她多半是在臺上唱歌的。她皮膚白嫩,個子中等,身材苗條,金紅色頭髮,左眼眉毛邊長了顆黑痣。」
「不,我記不得這個名字。那些搞演出的,換名字跟換房間一樣快,來來去去,誰也說不準。不,我想不起這個名字了。」
不。總是不。五個月不間斷地打聽詢問,千篇一律地否定回答。已經花了好多時間,白天去找劇院經理、代理人、劇校和合唱團打聽;晚上則夾在觀眾之中去尋找,名角兒會演的劇院去找過,下流污穢的音樂廳也去找過,甚至還害怕在那類地方找到他最想找的人。他對她獨懷真情,一心要找到她。他確信,自她從家裡失蹤以來,這座水流環繞的大城市,一定把她蒙在了某個角落。但這座城市就像一大團流沙,沙粒的位置變化不定,沒有基礎,今天還浮在上層的細粒到了明天就被淤泥和黏土覆蓋在下面。
客房以假惺惺的熱情迎接新至的客人,像個暗娼臉上堆起的假笑,紅中透病、形容枯槁、馬馬虎虎。破舊的傢俱、破爛綢套的沙發、兩把椅子、窗戶間一碼寬的廉價穿衣鏡、一兩個燙金像框、角落裡的銅床架——所有這一切折射出一種似是而非的舒適之感。
房客懶洋洋地半躺在一把椅子上,客房則如巴比倫通天塔的一個套間,儘管稀裡糊塗扯不清楚,仍然竭力把曾在這裡留宿過的房客分門別類,向他細細講來。
地上鋪了一張雜色地毯,像一個豔花盛開的長方形熱帶小島,四周是骯髒的墊子形成的波濤翻滾的大海。用灰白紙裱過的牆上,貼著緊隨無家可歸者四處漂流的圖畫——「胡格諾情人」、「第一次爭吵」、「婚禮早餐」、「泉邊美女」。壁爐爐額的樣式典雅而莊重,外面卻歪歪斜斜扯起條花哨的布簾,像舞劇裡亞馬遜女人用的腰帶。爐額上殘留著一些零碎物品,都是些困居客房的人,在幸運的風帆把他們載到新碼頭時拋棄不要的東西——一兩個廉價花瓶,女演員的畫片,藥瓶兒,殘缺不全的撲克紙牌。
漸漸地,密碼的筆形變得清晰可辨,前前後後居住過這間客房的人留下的細小痕跡所具有的意義也變得完整有形。
梳粧檯前那片地毯已經磨得只剩麻紗,意味著成群的漂亮女人曾在上面邁步。牆上的小指紋表明小囚犯曾在此努力摸索通向陽光和空氣之路。一團濺開的汙跡,形如炸彈爆炸後的影子,是杯子或瓶子連同所盛之物一起被砸在牆上的見證。穿衣鏡鏡面上用玻璃鑽刀歪歪扭扭地刻著名字「瑪麗」。看來,客房留宿人——也許是受到客房那俗豔的冷漠之驅使吧——曾先先後後在狂怒中輾轉反側,並把一腔憤懣傾泄在這個房間上。傢俱有鑿痕和磨損;長沙發因凸起的彈簧而變形,看上去像一頭在痛苦中扭曲的痙攣中被宰殺的可怖怪物。另外某次威力更大的動盪,砍去了大理石壁爐額的一大塊。地板的每一塊拼木各自構成一個斜面,並且好像由於互不干連、各自獨有的哀怨而發出尖叫。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那些把所有這一切惡意和傷害施加於這個房間的人,居然就是曾一度把它稱之為他們的家的人;然而,也許正是這屢遭欺騙、仍然盲目保持的戀家本性,以及對虛假的護家神的憤恨點燃了他們胸中的沖天怒火。一間茅草房——只要屬於我們自己——我們都會打掃、妝點和珍惜。
椅子上的年輕人任這些思緒繚繞心間,與此同時,樓中飄來有血有肉、活靈活現的聲音和氣味。他聽見一個房間傳來吃吃的竊笑和淫蕩放縱的大笑;別的房間傳來獨自咒駡聲,骰子的格格聲,催眠曲和嗚嗚抽泣;樓上有人在興致勃勃地彈班卓琴。不知什麼地方的門砰砰嘭嘭地關上;架空電車不時隆隆駛過;後面籬牆上有隻貓在哀叫。他呼吸到這座房子的氣息。這不是什麼氣味兒,而是一種潮味兒,如同從地窖裡的油布和朽木混在一起蒸發出的黴臭。
他就這樣歇在那兒,突然,房間裡充滿木犀草濃烈的芬芳。它乘風而至,鮮明無誤,香馥沁人,栩栩如生,活脫脫幾乎如來訪的佳賓。年輕人忍不住大叫:「什麼?親愛的?」好像有人在喊他似地。他然後一躍而起,四下張望。濃香撲鼻而來,把他包裹其中。他伸出手臂擁抱香氣。刹那間,他的全部感覺都給攪混在一起。人怎麼可能被香味斷然喚起呢?喚起他的肯定是聲音。難道這就是曾撫摸、安慰過他的聲音?
「她在這個房間住過,」他大聲說,扭身尋找起來,硬想搜出什麼徵跡,因為他確信能辨認出屬於她的、或是她觸摸過的任何微小的東西。這沁人肺腑的木犀花香,她所喜愛、唯她獨有的芬芳,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房間只馬馬虎虎收拾過。薄薄的梳粧檯桌布上有稀稀拉拉五六個髮夾——都是些女性朋友用的那類東西,悄聲無息,具有女性特徵,但不標明任何心境或時間。他沒去仔細琢磨,因為這些東西顯然缺乏個性。他把梳粧檯抽屜搜了個底朝天,發現一條丟棄的破舊小手絹。他把它蒙在臉上,天芥菜花的怪味刺鼻而來。他順手把手絹甩在地上。在另一個抽屜,他發現幾顆零星紐扣,一張劇碼表,一張當鋪老闆的名片,兩顆吃剩的果汁軟糖,一本夢釋書。最後一個抽屜裡有一個女人用的黑緞蝴蝶髮結。他猛然一楞,懸在冰與火之間,處於興奮與失望之間。但是黑緞蝴蝶髮結也只是女性莊重端雅、但不具個性特徵的普通裝飾,不能提供任何線索。
隨後他在房間裡四處搜尋,像一條獵狗東嗅西聞,掃視四壁,趴在地上仔細查看拱起的地氈角落,翻遍壁爐爐額和桌子、窗簾和門簾、角落裡搖搖欲墜的酒櫃,試圖找到一個可見的、但他還未發現的跡象,以證明她就在房間裡面,就在他旁邊、周圍、對面、心中、上面,緊緊地牽著他、追求他,並通過精微超常的感覺向他發出如此哀婉的呼喚,以至於連他愚鈍的感覺,都能領悟出這呼喚之聲。他再次大聲回答「我在這兒,親愛的!」然後轉過身子,一片漠然,因為他在木犀花香中還察覺不出形式、色彩、愛情和張開的雙臂。唔,上帝啊,那芳香是從哪兒來的?從什麼時候起香味開始具有呼喚之力?就這樣他不停地四下摸索。
他把牆縫和牆角掏了一遍,找到一些瓶塞和煙蒂。對這些東西他不屑一顧。但有一次他在一折地氈裡發現一支抽了半截的紙雪茄,鐵青著臉使勁咒了一聲,用腳後跟把它踩得稀爛。他把整個房間從一端到另一端篩了一遍,發現許許多多流客留下的無聊、可恥的記載。但是,有關可能曾住過這兒的、其幽靈好像仍然徘徊在這裡的、他正在尋求的她,他卻絲毫痕跡也未發現。
這時他記起了女房東。
他從幽靈縈繞的房間跑下樓,來到透出一縫光線的門前。
她應聲開門出來。他竭盡全力,克制住激動之情。
「請告訴我,夫人,」他哀求道,「我來之前誰住過那個房間?」
「好的,先生。我可以再說一遍。以前住的是斯普羅爾斯和穆尼夫婦,我已經說過。佈雷塔·斯普羅爾斯小姐,演戲的,後來成了穆尼夫人。我的房子從來聲譽就好。他們的結婚證都是掛起的,還鑲了框,掛在釘子上——」
「斯普羅爾斯小姐是哪種女人——我是說,她長相如何?」
「喔,先生,黑頭發,矮小,肥胖,臉蛋兒笑嘻嘻的。他們一個星期前搬走,上星期二。」
「在他們以前誰住過?」
「嗨,有個單身男人,搞運輸的。他還欠我一個星期的房租沒付就走了。在他以前是克勞德夫人和她兩個孩子,住了四個月;再以前是多伊爾老先生,房租是他兒子付的。他住了六個月。都是一年以前的事了,再往以前我就記不得了。」
他謝了她,慢騰騰地爬回房間。房間死氣沉沉。曾為它注入生機的香氣已經消失,木犀花香已經離去,代之而來的是發黴傢俱老朽、陳腐、凝滯的臭氣。
希望破滅,他頓覺信心消失殆盡。他坐在那兒,呆呆地看著噝噝作響的煤氣燈的黃光。稍許,他走到床邊,把床單撕成長條,然後用刀刃把布條塞進門窗周圍的每一條縫隙。一切收拾得嚴實緊紮以後,他關掉煤氣燈,卻又把煤氣開足,最後感激不盡地躺在床上。
按照慣例,今晚輪到麥克庫爾夫人拿罐子去打啤酒。她取酒回來,和珀迪夫人在一個地下幽會場所坐了下來。這是房東們聚會、蛆蟲猖獗的地方。
「今晚我把三樓後間租了出去,」珀迪夫人說,杯中的酒泡圓圓的。「房客是個年輕人。兩個鐘頭以前他就上床了。」
「呵,真有你的,珀迪夫人,」麥克庫爾夫人說,羨慕不已。「那種房子你都租得出去,可真是奇跡。那你給他說那件事沒有呢?」她說這話時悄聲細語,嘎聲啞氣,充滿神秘。
「房間裡安起了傢俱嘛,」珀迪夫人用她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說,「就是為了租出去。我沒給他說那事兒,麥克庫爾夫人。」
「可不是嘛,我們就是靠出租房子過活。你的生意經沒錯,夫人。如果知道這個房間裡有人自殺,死在床上,誰還來租這個房間呢。」
「當然嘛,我們總得活下去啊。」珀迪夫人說。
「對,夫人,這話不假。一個星期前我才幫你把三樓後間收拾規矩。那姑娘用煤氣就把自己給弄死了——她那小臉蛋兒多甜啊,珀迪夫人。」
「可不是嘛,都說她長得俏,」珀迪夫人說,既表示同意又顯得很挑剔。「只是她左眼眉毛邊的痣長得不好看。再來一杯,麥克庫爾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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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文】白起x妳
《跟草莓POCKY一樣甜》🍓 #1111pocky日快樂
這篇好像沒在粉專正式發過😳是妳是我命中注定的初戀2的試閱文之一呦🍪
#初戀系列回饋活動請看置頂文!
#其他文章可以看相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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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這周末的白色情人節妳有打算怎麼過嗎?」悅悅撐起身體越過她的電腦螢幕朝妳問道。
「悅悅,妳的報告。」妳故意晃悠她的問題,一臉嚴肅,伸出手向她招了招。
「老闆 ——妳怎麼故意不回答我的問題!」
「吶吶,白起警官今天不是來公司錄節目嗎?」她鍥而不捨地問:「妳會跟他一起回去吧?」
見妳沒理她,她自顧自地繼續說個不停。
「還有好多人不知道你們在交往呢,要是她們知道白起警官死會了,會有多 ——傷心啊!」
「悅悅!噓!」
悅悅的嘴被妳一個跳起摀住。情人節將近,講話不可不慎,這個時間點在公司大聲嚷嚷脫單了、死會了的字眼可是會引起公憤的!
顧夢朝著正在嬉鬧的妳們張望,她嘆了口氣。已經老早就做完的她正閒散地摸魚逛著網頁,辦公室內充滿即將下班的歡活氣氛,她想著再十分鐘就可以打卡回家了。
她敲擊滑鼠逛了一會,點進了購物網站,看見戀語市最大間的餅乾公司在首頁正做著促銷廣告,她讀著那幾行標語突然像是發現新大陸般吃驚一聲「欸欸!今天是POCKY日呢,怎麼我們一整天都沒做些有趣的事?」
「POCKY日?」妳困惑:「POCKY日是什麼?」
「POCKY的形狀跟數字一很像呀,兩根POCKY就是兩個一!」她回答妳。
又是商人弄出的噱頭吧,那有數字零的日子豈不叫作甜甜圈日?妳在心裡吐槽。
而韓野在此時抱了一堆盒子闖進辦公室。
「來來來!一人一盒,今天我請!」他興致高昂地大聲吆喝。
「什麼什麼?提前過情人節嗎?」同事們一邊拋接住這天降的禮物一邊問。
「不不不,別跟單身狗提情人節!今天是POCKY日,讓我們快樂地過這一天吧。」顯然韓野也是周末形單影隻的一員。
「來!接好!」他井然有序地分區派發著。
於是當白起走進辦公室想接妳下班時,他看到的是韓野站在椅凳上朝辦公室的各個角落拋撒那一盒盒的餅乾盒子。
這小子又在搞什麼……。白起在心裡嘀咕。
韓野從至高點馬上就看見了白起。
「啊!白哥!」
他跳下椅子,三步併兩步跑到白起眼前。
「來接嫂子嗎?嘿嘿……。」
白起沒回答他,不置可否。
韓野見白起沒理睬他也不灰心,他早已習慣了。
「白哥白哥!別急著走,來跟嫂子玩個遊戲吧!」
此時他腦內有個鬼點子已有了雛型,歪腦筋動到白起和妳身上。
「無聊,我為什麼要玩?」白起朝他哼了一聲。
「別不給老闆面子嘛,她已經坐好等在這啦 ——」
「韓野你幹嘛……。」妳還不明白韓野要做什麼。
「沒事沒事,就玩個遊戲而已。」
白起眼前的妳手足無措地被韓野按著肩膀坐著,周圍的同事盯著你們瞧,當他們意識到有好玩的事即將發生,便開始聚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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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閉著眼,妳的耳邊傳來同事們鼓噪的雜音。
到底為什麼順理成章在辦公室玩起這個遊戲?等下一定要找韓野算帳……。妳一邊在心裡咬牙切齒地想,一邊銜著口中POCKY棒,嘴唇顫抖著、呈現騎虎難下的狀態。
POCKY棒的另一頭是白起彎下身也咬著,妳就算閉著眼也能感受到白起就站在妳面前的身形以及他可能一臉困惑的表情。
現在該動、還是不動?遲遲不敢貿然動作的妳很是慌張。
其實大可直接抽身放棄不玩,頂多未來會成為茶餘飯後的話題一陣子罷了,當然也可以豪爽地一了百了一鼓作氣結束,又或者白起會直接打斷遊戲的進行也說不定……。不過他知道這個遊戲的玩法嗎?
隨著妳盤算的時間拉長,嘴唇開始微微發酸。
「老闆!往前咬,別杵在那啊!」
這小兔崽子悅悅在旁邊敲鑼打鼓什麼勁?妳一邊在心裡嘀咕,也開始緊張。聽到了旁人的催促,妳心一橫,重新輕啟上下兩排牙齒,當脖子一伸想往前再咬幾口,卻聽見清脆的一聲、POCKY斷掉的聲音。
啊……遊戲結束了。
卻未有遺憾反倒是解脫的感覺。
緩緩睜開眼,辦公室內的白光有點刺激,妳稍稍不適應地眨了眨眼睛。
白起正注視著妳,一邊把被截斷的、屬於他的那一端餅乾棒的殘屑吃了下去。妳怔然看著他將之嚥下去後抿了抿嘴,妳看著白起的雙唇開開合合,那嘴唇要是剛剛POCKY棒沒有斷掉,妳就會吻上去了……。
想到這,妳害羞地撇開視線盯著他胸前的口袋抿起了嘴。
「就這樣子?結束了?」白起見妳沒反應,在妳眼前揮了揮手又問了一遍。
「啊……嗯,結束了。」妳心不在焉地回著。
既然都結束了,那還要回頭跟白起解釋這個遊戲規則嗎?還是別吧。
同事們鬧哄哄地不肯離去。
「居然斷掉了好可惜!」
「啊,斷了斷了!沒戲了。」
妳的耳邊傳來悅悅的歎息聲和韓野的嘟囊。
「老闆老闆,你們再來一次好不好?」韓野又朝妳遞上一根POCKY,妳正想接住卻被白起伸手給擋下了。
「韓野。」
白起一開口,僅僅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傳達出嚴肅。韓野噤聲了,他往後退了兩步讓出通道。
白起拉著妳站起:「好了,要是沒其他事情,我們等下還有事情就先回去了。」他跩著妳的手,逕自帶妳走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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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白起送回家的路上,街頭的冷風讓妳清醒了點。POCKY遊戲什麼的,在公開場合玩起來實在要人命的羞恥,當時為何會傻楞楞地答應韓野呢?
「白起,你剛剛說有事情,是什麼事情啊?」妳轉頭問他,想起剛剛白起好像有未講完的事情。
「只是隨口胡謅個藉口……我看妳的表情有點勉強……」他頓了頓:「以後不想做的事情,適度地拒絕比較好。」
白起掏出鑰匙開了門,「韓野那小子,妳不好好表明立場,他會賴著妳、纏著妳直到妳答應為止的,何況妳 ——」
往事隨著門打開、迎面而來的風突然鮮明起來,白起記憶中的妳有著好脾氣、好個性,不僅是師長眼中品學兼優的學生,平時也是十分關照同學很得大家喜愛。
與他截然不同。妳與他宛若光與影的對立面,妳在白起心裡本來是觸不可及的對象,卻在某一日於他心中轉換了存在,從只是好奇的仰慕變成窮追不捨的執著。
身體虛弱而在大隊接力練習時昏倒的妳,才剛結束月考卻又抱著書鑽回圖書館溫習的妳,還有在琴房仰頭欣賞銀杏葉飄落的妳,離校前他收集了好多好多與妳有關的羈絆。
回憶片段翻閱著,浮光掠影在白起腦裡飛梭,白起最後抓住了自己曾經的年少輕狂 ——
他差遣過韓野去搞來一張妳的照片。
那張照片現在還躺在白起的皮夾裡,邊角已經泛皺,表面也有些泛黃。上面是十六七歲青澀的妳帶著淺笑、目光炯炯地盯著前方。
為了報名推甄而照的大頭證件照,在那年春天遺失了一張怎麼也找不著成了懸案,妳都已經忘了,卻還是那年十八歲少年心底的祕密保藏到現在。
一聽白起提起韓野這個老同學,妳想起高中時候韓野的模樣,他曾賴著自己寫些鼓勵話語的紙條給他,說是學霸的妳寫的寄語可以給他考試加持。他還曾在妳與同學聊天時,用手機拍下妳轉過頭回眸一瞬然後取笑畫面中妳驚呆的表情。
韓野的作風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很有活力但也時常有出乎意料之舉。
這些,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長大後被塵封的記憶一被觸發、挖掘出來,竟不知不覺源源不絕想起了許多。
妳繼續思考白起剛剛給妳的忠告邊走進屋內。很多場合因為沒法好好拒絕他人,而硬著頭皮答應很多事情,現在身為一個公司的負責人,行為舉止不能再這麼輕率、要更穩重才行。
妳看著白起走進屋內的背影,但剛剛是為什麼明知道這遊戲的本質,潛意識裡仍配合眾人的起鬨?倒也不完全是韓野在旁邊勤追猛打、遊說妳做的緣故。
這個遊戲的趣味在兩個人各銜住餅乾棒的一端往前啃咬,最終彼此會因為距離越來越近,然後 ——
接吻。
妳知道玩法,白起卻並不知道。
還好他不知道,妳想。
自從和白起互通心意進而交往,彼此始終在親密舉止之事上顯得扭捏。妳還不敢告訴他的是,當妳與他共枕眠、當翻身瞧見他熟睡的臉,總偷偷慣性地在他的眉心一吻,並在心裡竊喜這睡顏只有妳能看到;當妳在棚內望見他低頭專心審視稿本的背影,妳都有著想要擁緊他的衝動,白起那寬闊的臂膀是在夜晚摟著妳、陪妳入睡給妳安全感的溫暖依靠。
妳現在是他的女朋友了,但成了女友後卻開始覺得不滿足,妳變得更貪心了。
在只有你們共處的私密時光,妳其實好想揪住他的領帶、將他拉近妳並吻上他的唇,然後告訴他 ——
好喜歡你。
從公司帶回來的POCKY盒子裡頭還有兩根,妳定下神後從桌上拿起往沙發走去。
將細長的餅乾塞入口中銜著,坐墊因妳壓上沙發陷了下去,妳跨坐在白起的腿上將頭湊近他。
她想做什麼?白起看著妳閉上眼抬起下巴咬著POCKY靠了過來,雖然困惑,還是攬上妳的腰,直覺地咬住另一端。
妳往前一口一口地吃著,直到最後一口你們之間沒了距離,再而輕觸到彼此的雙唇。
這是一個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的吻,白起的嘴唇很柔軟,妳不由得因陶醉而多停留了幾秒。
心底浮上一股欣喜,這個遊戲掩飾了妳內心羞於展露的願望。
妳離開他的唇,看著他。
「吶,這……就是POCKY遊戲的玩法。」緊張,讓妳的氣息紊亂著。
大膽行事後的數秒,勇氣的泡泡破了,妳匆忙地想要起身,白起卻加深摟著妳的力道不讓妳離開,任憑妳怎麼推擠,他仍不為所動。
「放、放開我 ——!」妳急了。
這回,換白起主動吻了上來,他給的吻是輕點在唇上,再隨著次數加重渴望、一波波地撩高妳的情愫,吻的同時還舔咬起妳的雙唇,像是在品嚐妳。
「白起……唔……。」
親吻稍微消停、唇瓣分開之際,妳喊他,想叫他把妳放開,他卻趁隙用舌頭竄入妳的齒間,繼續膩著妳的舌尖勾纏。
他的吻總是帶著珍惜,或許是因為這樣,每當妳回味起白起給妳的吻,總是臉紅。
好一半晌你們才分開。
「好甜。」白起的額頭抵著妳的眉,溫熱的氣息暖和了妳的鼻尖。
「嗯,POCKY是草莓口味的,我喜歡的口味。」妳說。
「不……我是指……跟妳接吻怎麼感覺都是甜的。」
妳愣了一會,才發覺白起這是在跟妳調情。
「你……!」
「想討親吻不用繞這麼一大圈……。傻瓜。」他在妳的耳邊輕聲呢喃。
白起又親了親妳的臉頰,摟緊妳。妳在他的懷中,戀愛的心因為相互貼近燥熱著、開始猖狂。
原來白起都知道,什麼都瞞不了他……。
「那……可以再一個?」指了指嘴唇,妳怯怯地問他。
白起輕輕地笑了。他覆上妳的唇,給了妳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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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何時開始,白起成了一個接吻高手的?
他曾經因忌妒妳與他人相親約會,莽撞地介入並將妳拉入暗室。那時的你們還在曖昧,他借支了妳的身心,給了妳一點喘息空間也沒有的強佔之吻。
在戀愛路上都是新手的你們,白起用他的行動力在接吻的寵愛上逐漸駕輕就熟、超前妳一步。
他終於鬆開了妳。
妳被吻得陶醉,一恍神,手一個捏勁,掌中剩餘的POCKY斷成了兩截還掉進了低胸的領口。
「呀。」
餅乾殘渣卡到胸罩的縫隙間,落在了尷尬的位置。
白起發現了妳的困窘,他輕咳一聲:「拿吧,我不看妳。」
他這種剛正單純的地方妳一直很是喜歡,在疼妳時會有些霸道的他卻會在呵護妳的同時不會佔妳便宜。想著這樣好的他,妳小惡魔的心理不禁浮出,若是跟他開開玩笑、尋他開心,他會不會又露出妳好喜歡、好喜歡的那種害羞表情?
妳把胸口的衣服再多拉下來一些,抬起頭,使出眼神向白起求救。
「奇怪……到底掉在哪裡了?」
「沒找到?還是已經不在裡面了?」他問。
「但裡面還是刺刺的不舒服呀……。」
他見妳這樣,也不第一時間質疑妳的心機,白起迅速地伸進妳衣內摸索一陣。他的手指有著薄繭搔刮妳柔嫩的肌膚,此刻擦過妳的胸、再到妳的乳緣尋覓那截「不聽話的殘屑」。
「不要那樣摸啦……唔……。」妳被白起的動作逗得發癢,一邊顫抖一邊連聲撒嬌。
「妳……。」他這才發現妳別有用意。
白起的手指最後經過妳的肚子掃過,他抽出手時的輕觸惹得妳又嬌喘一聲。盯著妳有些心虛又討饒的表情,他把取出的那段POCKY吃了下去:「妳知道這遊戲為何要設計成這樣玩嗎?」
「嗯?」
「因為妳無法預料其中一方是不是會移動,所以一旦動了餅乾就很容易因為施力方向不同斷掉,但只要……」
白起取下了領帶,把妳一個轉身換個角度按到了沙發上。
妳嗅到了他饒富玩味的心情。「你你你……你要做什麼?」被罩於白起的身下,妳驚慌失措地問。
「今天是十一號……嗯,我來提前交收情人節禮物。」他如此回答妳。
「別做些遮掩目多餘的事,以後要什麼直說便是。」把妳手上的領帶稍微打個結,白起貼近妳耳鬢廝磨:「下不為例,再犯……就……」
「就怎樣?」
——明知故問,不是嗎?
白起挑起眉,顯然也不信妳真的會不知道。
「記好了,再犯就 ——」
吻妳於綿綿濃情之中,「床上收拾。」他說。
END
好久沒發文章了,希望CWT56可以來得及再推出新刊,另外我最近想寫在你身邊—咬耳的車文嗚嗚🥺